中药炮制对药方的影响
中药是中医治病的物质基础,而中医运用中药又常常是组成复方应用,药物的炮制方法通常又是根据组方的需求而定的。饮片(各炮制品的总称)质量的好坏对方剂的疗效和适应证有直接的影响。由于药方方剂对方中药物的炮制要求常用脚注方式标明(亦有直接冠以炮制品名的)或在用法中予以说明,这样就把炮制与药方的疗效紧密结合起来了。中药的炮制对药方的影响主要
有下面四个方面:
一提高药方方剂疗效
在成方中,各药究竟选用什么炮制品是由药方的功效而定的。中医在临床时,遣方用药和炮制品的选用又是由病人的具体情况而定的。为了确保临床疗效,通常可以从下述几个方面着手。
⑴增强方中药物的作用:要达到此目的,就须将方中药物进行炮制,使有效物质易于溶出或利于保存,并调整其药性,发挥各自的擅长。如三子养亲汤中的紫苏子、白芥子、莱菔子均需炒爆。中医认为,治痰以顺气治标,健脾燥湿治本;但气实而喘者,以顺气降逆治本,治痰为标。三子养亲汤的适应证恰好是气实而喘,痰盛懒食,故本方的功效是降气平喘,化痰消食。紫苏子炒后辛散之性减弱,而温肺降气作用增强,其降气化痰、温肺平喘之功明显;白芥子炒后过于辛散耗气的作用有所缓和,温肺化痰作用增强;莱菔子炒后由升转降,功效由涌吐风痰而变为降气化痰,消食除胀。方药均与病证相符,可使全方降气平喘、化痰淡消食作用增强。芍药甘草汤有柔肝解痉、缓急止痛的功效,常用于肝阴不足,肝木乘脾所致之腹中拘急疼痛,或筋脉失养,手足拘挛等证。原方是白芍、甘草等量,说明甘草在缓解挛急和止痛方面与白芍具有并驾齐驱的作用,并非是用来调和药性。甘草要求炙用,是因为甘草蜜炙后甘温,一方面与白芍伍用可以酸甘化阴,另一方面又能增强补脾缓急的作用,二药合用,使柔肝缓急、解痉止痛之功更佳。
⑵保证方中各药比例准确,充分发挥配伍后的综合疗效:这主要是通过净制工序来解决。如山茱萸的核、金樱子的毛核、巴戟天的木心、关黄柏的粗皮(栓皮),均为非药用部分,而且占的比例较大,若不除去,则势必使该药在方中的实际比例大为缩小,不能很好发挥全方作用。如二妙散,具有清热燥湿的功效,是治疗温热下注的基础方。方中黄柏苦寒,清热燥湿,是主药;苍术苦温,燥湿健脾,既祛已成之湿,又杜湿邪之源。方中苍术要求制用,黄柏原方要求炒,现多生用。若方中苍术生用,则过于辛温而燥;黄柏若为关黄柏,不除去粗皮,就等于减少了黄柏的实际用量。这样,全方燥湿之力虽然甚强,但清热之力不足,不但收不到预期效果,还恐有湿热未去,热邪反增,先有化燥伤阴之虞。
⑶增强对病变部位的作用:由于组成药方的中药常常对多个脏腑、经络有作用,但病人通常又并非各个部位都发生病变,临床上有时就嫌其药物作用分散,甚至对未病部位产生不良反应。为了使药物集中在病变部位发挥疗效,常常加入辅料炮制,使其对病变部位的作用增强,而对无关部位的作用减弱。这样既能突出方剂对主脏主腑的治疗作用,又不致于影响其他无关的脏腑。方剂通过药物的配伍,虽然归经不是各药的简单相加,但方中药物归经的变化对全方的作用是有明显影响的。如缩泉丸,方中的益智仁主入脾经,兼入肾经;山药主入脾经,兼入肺、肾经;乌药主入肾经,兼入脾、肺、膀胱经。益智仁盐炙后则主入肾经,为方中君药,具有温肾纳气,固涩小便的作用。三药合用,温肾祛寒,健脾运湿,使全方作用侧重于肾,兼能顾脾。肾气足,则膀胱固,同时健后天之脾又可益先天之肾。故该方的主要功效是温肾缩尿,常用于下元虚冷,小便频数及小儿遗尿。
⑷突出临床需要的药效,提高全方的医疗效果:由于中药通常是一药多效,但在药方中并不需要发挥该药的全部作用,特别是在不同方中,同一药物所起的作用并不一样。如麻黄在麻黄汤中起发汗解表,宣肺平喘作用,故原方生用,并要求去节,取其发汗平喘作用强;在越婢汤中,用麻黄意在利水消肿,故生用而未要求去节,取其利水力较强而性兼发泄;在三拗汤中,麻黄主要起宣肺平喘的作用,故原方注明不去节(亦云不去根节),取其发散之力不太峻猛,梁代陶弘景还认为节止汗。若表证不明显者,临床常用蜜炙麻黄,不仅增强止咳平喘之功,而且可以减弱发汗之力,以免徒伤其表;若为老人和小儿,表证已解,喘咳未愈而不剧者,可考虑用蜜炙麻黄绒,能达到病轻药缓,药证相符的要求,可避免小儿服用麻黄后出现烦燥不安或有的老人服后引起不眠等弊端。柴胡在小柴胡汤中宜生用,且用量较大,取其生品气味俱薄,轻清升散,和解退热之力胜;在补中益气汤中,柴胡升阳举陷,不但用量宜小,且宜生用,取其轻扬而升或助它药升提;在柴胡疏肝散中,柴胡以醋炙为宜,取其升散之力减弱,而疏肝止痛之力增强。由此可见,组成药方的药物通过恰当的炮制,因作用重点的变化,使全方的功用有所侧重,对病人的针对性更强,有利于提高药方的疗效。
二.消减方中某些药物的不良反应,利于治疗由于方中有的药物某一作用不利于治疗,往往影响全方疗效的发挥,就需要通过炮制调整药性,使其更好地适应病情的要求。
⑴消除药物本身不利于治疗的因素:有的药物在治病的同时,也会因药物某一作用与证不符,给治疗带来不利影响。因此,需要通过炮制,调整药效,趋利避害,或扬长避短。如干姜,其性辛热而燥,长于温中回阳,温肺化饮。在四逆汤中用干姜生品,取其能守能走,力猛而速,功专温脾阳而散里寒,助附子破阴回阳,以迅速挽救衰微的肾阳。在小青龙汤中,用干姜生品,是取其温肺化饮,且能温中燥湿,使脾能散精,以杜饮邪之源。在生化汤中则需用炮姜,这是因为生化汤主要用于产后受寒,恶露不行,小腹冷痛等。因产后失血,血气大虚,炮姜微辛而苦温,既无辛散耗气、燥湿伤阴之弊,又善于温中止痛,且能入营血助当归、炙甘草通脉生新,佐川芎、桃仁化瘀除旧,臻其全方生化之妙;若用生品,则因辛燥,耗气伤阴,于病不利。
⑵调整辅助药物的药性,制约方中主药对机体的不利影响:有的药方中的主药在发挥治疗作用的同时也会产生不良反应,为了趋利避害,组方时就在方中加入某种辅助药物,但它并不直接起明显的治疗作用,而是制约主药的不良反应。如调胃承气汤,为治热结阳明的缓下剂,然而芒硝、大黄均系大寒之品,易伤脾阳;又因二物下行甚速,足以泄热,方中用甘草不是泻火解毒,是为了缓其大黄、芒硝速下之性,兼顾脾胃,所以甘草原方要求炙用,取其甘温,善于缓急益脾。传统认为,陈皮和脾理胃不去白,理肺气则去白。在补中益气汤中,陈皮原方注明不去白,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发挥它利气醒脾的作用,使方中补气药补中而无滞气之弊。
三.调整方剂部分适应证,扩大应用范围若组成药方的药物不变,仅在药物炮制加工方面不同,也会使药方的功用发生一定的变化,改变部分适应证。
如四物汤,为最常用的补血基础方,为了适应患者病情的需要,除了在加减上变化外,还可通过炮制调整它的作用。若血虚而兼血热者,宜以生地易熟地;血虚而兼瘀者,除了加重当归、川芎的用量外,该二药还可酒炙。
知柏地黄丸为滋阴降火之剂,若阴虚而下焦兼有湿热者,宜以生地易熟地,以免过于滋腻恋湿,知母生用,存其苦味,虽然质润,不致恋湿,黄柏生用,全其苦寒之性,能清热降火而燥湿,还可适当加重茯苓、泽泻用量;若纯属阴虚火旺者,则知母、黄柏宜用盐制,缓和苦燥之性,增强滋阴降火作用,泽泻亦宜盐制,取其泻热力增强,且利尿而不易伤阴,并宜减轻茯苓、泽泻用量。
理中汤为温中益脾要方,凡中焦虚寒者均可应用。但不同情况应选用不同炮制品才能提高疗效。若中焦虚寒而兼有内湿者,除了可加炒苍术之类以外,宜用干姜,取其辛热而燥,能祛寒燥湿;若中焦虚寒,胃失和降,呕吐腹痛,或者阳虚出血,除了可加吴茱萸之类散寒止痛或者加阿胶、黄芪止血之外,则应以炮姜易干姜,取其炮姜苦温而守,善于温中,止呕、止痛和温经止血,作用缓和持久。若腹泻明显,方中白术宜土炒,增强健脾止泻的作用;若腹胀恶食,白术又宜炒焦,既可避免其壅滞之弊,又可开胃进食。甘草均宜炙用,取其甘温,补中益脾力强。
又如白虎汤,本是张仲景治伤寒邪入阳明,由寒化热之证。由于伤寒病,开始是感受的寒邪,寒邪容易损阳,也易伤中,所以立方用药都要注意保存阳气和顾护脾胃。方中石膏、知母足以泻热,用甘草之目的不是清热泻火,而是为了顾护脾胃,防止石膏、知母大寒伤中,故原方要求用长于补脾益气的炙甘草。吴鞠通用白虎汤治太阴温病,则改炙甘草为生甘草,并加重用量。因为温病开始就是感受的热邪,热邪容易伤阴;并且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肺胃经脉相通,可顺传于胃,致使肺胃同病,其热邪更甚,且多有伤阴现象。用生甘草既可增强泻热作用,又有甘凉生津,兼和脾胃,故在同一方中,炮制品的选用有所区别。
四.满足药方的剂型要求,保证临床安全有效每个药方都要作成制剂才能供病人应用,而每一个制剂又都属于某一剂型。由于剂型不同,其制备方法也不同,故对药物的炮制要求亦异。
汤剂通常都是用炮制后的饮片配方。有些药物如黄芪、延胡索等,在汤剂中多要求蜜炙和醋制,若制备黄芪注射液、延胡索乙素片等,则可直接用洁净的生品提出某种成分。川乌、附片等在汤剂或浸膏片中,因要经过加热煎煮,故可直接用制川乌、附片配方;但用于丸剂,因是连渣服用,又不再加热,故需将制川乌、附片用砂烫至体泡色黄,称为炮川乌、炮附片。一方面利于粉碎,更重要的是为了进一步降低毒性,保证用药安全。
半夏在不同制剂中,炮制要求也不一样。如藿香正气散中的半夏,若作汤剂,则用常规炮制的半夏即可;若作藿香正气丸,则炮制半夏时要严格控制麻味;若作藿正气水,则用生半夏疗效更佳。这是因为半夏的有效物质能溶于水,而有毒物质难溶于水。由于汤剂作好后通常不过滤(或一层纱布过滤),汤液中常混有少量半夏粉粒,若用生品。则可刺激咽喉。丸剂是连渣服用,若用生品,不但不能镇吐,反而有可能致吐。藿香正气水是用渗漉法制备,不会将半夏粉粒带入液体中,用生半夏不但减少了炮制工序,而且生半夏中有效物质保留更多,疗效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