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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人到中国讲“性经”

中国人性知识的尴尬

“妈妈,我们终于知道女生为什么要用卫生巾了,因为她们有‘月经’。”一个六年级小学生兴致勃勃地向母亲报告他和男同学共同“探讨研究”的结果;“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我们班上同学几乎都看过‘毛片’。”一位高中生用不屑的口气对企图“教导”他的父亲说;“压抑性欲,难道不是对美好爱情的摧残吗?”这是一个大学生对老师提出的质疑。

现在,越来越多的父母和老师,正面临着不知如何对子女、学生进行性教育的尴尬。喊了多年的学校性教育,至今似乎仍然“犹抱琵琶半遮面”,无论内容、方法和覆盖程度,都远远不能适应青少年的需要。

因此,当记者在甘肃敦煌发现一些金发碧眼的老外正在中国开讲性教育时,颇感意外。而他们将人格教育与性知识传播同时进行,重在培养青少年人格力量以抵御性病、爱滋病的理论模式。

事实上,这是美国国际教育基金会在中国的第70次性教育演讲研讨会,对象是来自全国70多家媒体负责家庭、健康、心理等栏目的编辑记者。从1994年以来,这样的演讲研讨会已经在中国20多个省市巡回进行,听众人数达10000余人,其中大多为教育界、妇女界、公共卫生部门及与防止青少年犯罪有关的人士。

把西方的教训告诉中国

外国人为什么要到中国大陆来讲性教育?美国国际教育基金会中国地区主管徐惠珍女士介绍说,美国国际教育基金会成立于1990年,由韩裔美国人文鲜明博士夫妇创立,是一个国际性的非营利机构,总部设在纽约,在许多国家都有自己的代表机构,工作人员也来自多个国家。国际教育基金会的宗旨,是在道德教育领域里提倡涵盖家庭、学校与社会各个方面的综合性教育方法。徐女士说:“可以说,国际教育基金会是搞价值观教育的。对于日益开放的中国,我们很感兴趣。今年,基金会为中国开展性教育,投入了200万美元,今后还会加大在此的精力与物质的投入。”

“想把西方社会的教训告诉中国人”,这是国际教育基金会进入中国的一个理由。基金会副总裁、来自爱尔兰的杰克·考利先生说:“现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在文化上、价值观上,都深受西方国家的影响,如‘性解放’的思想。根据我们在西方的生活体验,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至今我还对中学时代的一件事记忆犹新:一个同学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掌上是一块毒品,他让我尝试一下。当时我使劲压抑着年轻人的好奇和冲动,没有接受。今天,那位同学已因吸毒而过早逝去。正是这个原因,我加入到国际教育基金会的行列中。中国过去在经济、文化上比较保守,现在正走向开放,和西方30年前的情形差不多,所以我们想把西方社会的教训告诉中国,希望中国不要在突破封闭保守和对人性的压抑时走得太偏,把好的伦理道德都丢弃了。”

性教育为何受欢迎

那么,美国人的性教育是否受到中国人的认可与欢迎呢?

徐女士承认,并不是所有听过演讲的中国人都接受他们的观点。她说,有些人认为我们“比中国人还中国”,这部分人大多数是接受我们的观点的,年龄在三四十岁以上,以教育者和各部门、各组织的管理者为主。对于我们提出的 从人格独立、成熟的角度出发,提倡青少年应保持婚前性贞操,成年人应在婚姻中忠实于配偶等等观点,他们都表示赞同。

这些听众认为,社会上多元价值观并存的现实,使得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被一些错误的文化信息误导,如那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于曾经拥有”的歌词,就唱得人心里乱哄哄的,让人生出何必控制自己的念头。

还有一些听过国际教育基金会性教育演讲的人则认为,在今天开放的社会背景下,这些“保守”的观点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当然更难以做到。前不久,国际教育基金会在协和医科大学为200多名大学生做演讲,当演讲者以电影《廊桥遗梦》为例,提出人应该对自己的婚姻负责时,不仅当场有大学生提出不同看法:“情感是高于一切的,当一个人对婚姻产生怀疑时,怎么能让她坚持下去呢?而且,一位老知识分子也坚持认为:“婚外情是可以原谅的错。”

在敦煌的演讲会上,一位来自北京的男记者说:“我都听了三遍这个课了,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些照本宣科的讲课。”东北某大医院妇产科主任、一位30岁的留美博士说:“他们了解中国的国情吗?中国人连性知识都没普及,何谈人格教育?”

对于这些反应,国际教育基金会联络部主任黄明珠女士说:“我们工作的更大含义在于进行一种有益的文化交流,而不是取代对方国家的公众素质教育。中西文化各有各的问题,我们应该共同努力改进,因为合理的新价值观,应该产生于中西方文化的融合互补过程中。”

中国“性学”如何学

性健康教育90年代以前在中国一直是空白。

1993年,首都师范大学面向全校师生开设了“性健康教育”的选修课程,原计划招收60人,谁知竟有200多人报名,授课中间两次调换教室,前台都挤满了自带坐椅的热心听众。

老师们强烈地感到:在急剧变动的青春后期,大学生们性的情感、思维和意识变得异常强烈。但是长期以来,传统社会观念铺设的性雷区使他们对于这类问题无知、误解、讳莫如深,极易受到消极文化渠道如地摊黄色文学的毒害。这种性生理发育与性心理发育的冲突,性生理需求与性社会意识和规范之间的冲突,会导致他们心中无法排解的困惑、郁闷和痛苦,影响其健全人格的形成。当他们踏入社会,成为新一代教育者,却无法胜任青春期性健康教育、中学生心理咨询和卫生保健工作。

于是,1995年首师大正式设立“性健康教育”副修专业,这使首师大成为全国第一家开设“性健康教育”课程的大学。专业学制两年半,共450学时,主要面向二、三年级学生,共开设12门课程。主要课程有:性生物学、性生理学、性心理学、性伦理学、性社会学、性教育学、性法学、青少年常见疾病及预防等。

在课堂讲授、图片展示、放映幻灯和录像等多种教学方式的帮助下,老师们以朋友的身份,和同学们展开面对面心贴心的平等交流,从具体的性知识性概念拓展开去,纵论性别角色、爱情、婚姻、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启发引导学生在学习科学性知识,认识自我的基础上,去探寻生命的本质和意义,找准自己在社会人际关系中的位置。在这样一个课堂上,大学生们找到了开启“神秘”自我的金钥匙,也成为更受社会欢迎的人才。

让中国人懂“性”

当外国人的性健康教育课都开到中国的时候,中国人刚刚起步。

我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性健康教育上的落后。然而即使认识到了落后,我们依然没有太多的改变。在正常的教育渠道中,依然很难见到性健康教育的身影,它羞羞答答,躲在人后。与此相反在某些杂志里甚至地摊书刊中充斥着性问题的内容,而那往往不是支离破碎的只言片语,就是露骨的黄色文学。中国的性教育本末倒置了!

中国人面临尴尬的境地,一方面视性为“虎”,不敢轻言,而另一方面却四处弥散着不健康的性问题。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中国人对“性”的理解歪曲了、混乱了。

在多元文化的今天,人们需要正确的引导,才不致于迷途。究竟是正面应对它,还是半遮半掩地维持现状,答案十分清楚地摆在面前。那就是,让国人都真正懂得“性”,不仅是性生理的范畴,亦包含性人生、性人格和性道德的内容。

小资料

本世纪初,德国医学家布洛克用人类学方法对性障碍进行研究,首次使用了“性学”一词。社会科学方法的介入,标志着人类对性现象和性疾患的认识开始超出医学范围,逐步形成为多学科协同研究的一门现代新学科。性学,现已囊括性领域。使性学对20世纪文化和社会发生冲击性影响的人,是奥地利精神病学家弗洛伊德和英国人霭理斯。

克拉夫特·埃宾于1886年出版的《性心理病》一书被国际上普遍认为是现代性学奠基之作。

美国学者金赛在调查17000人后,于1948年和1953年出版的《人类男性性行为》《人类女性性行为》两部调查报告,被誉为现代性学的第一座里程碑。

美国学者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于1966年发表的《人类性反应》和1970年出版的《人类性功能障碍》标志着性学研究的第二个里程碑。

在当代教育中,性学已越来越被重视。1974年,美国114所医学院中就有110所开始讲授性知识的课程。现可授硕士、博士学位的学校已很常见。1969年,加拿大魁北克大学就已设立“性教育工作者”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