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派伤寒”有特色,俞氏底定“通俗论”
江南古城——会稽(今绍兴市),为古越之都城。此地《禹贡》称其隶杨州之域,少康封其庶子无馀“于越”以奉禹祀,始以“越”称;秦并天下,改为会稽郡。唐以后,则称越州。宋绍兴初,高宗南渡,扈跸龙山,命升州为府,而冠以年号,此“绍兴府”之所由来。
绍兴,城外有禹王陵、兰亭、东湖、鉴湖、会稽山、越王陵寝等,均为风景如画的历史遗址,堪称“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而城内更有龙山越王台、沈园、青藤书屋、三味书屋、鲁迅纪念馆、和畅堂等,又都存丰富的人文史实,真是“人杰地灵”,确系“文物之邦”。这里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扎实。从夏禹治水、越王复国、王羲之以文会友、陆游遗恨、徐渭寄迹、鲁迅读书、秋瑾革命等等,无不蕴蓄了绍兴厚实的文化内涵。
医学与文化相依连,历代载录的绍兴名医有王充、裴宗元、陈师文、徐用诚、张景岳、赵晴初、高学山、章虚谷、俞根初、何秀山、何廉臣、傅赖园、胡宝书、杨质安、曹炳章、裘吉生等约150余位,他们或主“养生”、或究“医经”、或尚“临床”、或专“温补”,尤其以治“伤寒”学及实践者,从实际出发创立独树一帜的“绍派伤寒”,为热病、感证的论治丰富了内容。
“绍派伤寒”的确立,首先要推崇的医家应是俞根初。俞根初,名肇源,因其排行第三,故人们称之曰“俞三先生”。系山阴(今绍兴)人,清代乾隆——嘉庆间著名医家(生于公元1734年,卒于公元1799年,享年66岁),其先世祖俞日新公,早在明朝洪武间即有医名,传至根初则已十代余。俞氏幼承庭训,因其生性颖悟,加之谦逊好学,故弱冠即通《内》《难》,而于“伤寒”一门,则更显功夫。他首先研读仲景之书,继则考究方中行、陶节庵、张景岳、吴又可诸家之说,并参合临床,融会贯通,乃深得其中要领,故凡论病议证,恒多卓识,行医40余年,屡起沉疴、力挽危夷。毕生因忙于诊务,故无暇著述,仅就其临证心得,记录、编撰成册(手稿3卷),名之曰《通俗伤寒论》,邑中习医者争相传抄,后经同邑名医何秀山氏整理、评按,并于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7年)付梓。嗣后,何廉臣再予勘订,陆续刊载于《绍兴医药月刊》(公元1928年),因廉臣于公元1929年谢世,全书未竟;越3年,由曹炳章补苴续成,并由上海六也堂书局正式出版。
俞氏之《通俗伤寒论》所述,系有鉴于绍兴临江滨海,所处地卑,气偏乎温、湿,加之人们善饮,故凡居其地感邪而为病者,见证自然与中原(黄河流域)地区之感证迥异,亦当与吴中所发之温病、瘟疫有别。书中明确提出“浙绍卑湿,凡伤寒恒多挟湿”,夫湿为阴邪,可从寒化,当“于辛温中佐以淡渗者,防其停湿也;湖南高燥,凡伤寒者最易化燥,仲景于辛温中佐以甘润者,防其化燥也。辛温发汗虽同,而佐使之法则异。”于是,结合临床之经验积累,创订了不少清灵稳当的效方,诸如玳瑁郁金汤、羚羊钩藤汤等均是。全书共载录101方,堪称“方方切用,法法灵通”。是书颇多灼见,无愧乎是一部诊治热病、感症的专门著作,即使对后世之治学,亦多启发。故近贤张山雷氏称本书为“取之无尽,用之不竭。老医宿学,得之而扩充见闻,即后生小子,又何往而不一览了然,心领神悟。”
“绍派伤寒”,底定于俞根初。首见于俞氏所著《通俗伤寒论?序言》中明确提出:“吾绍伤寒有专科,名曰‘绍派’。”并称“其学说源于仲景、介宾,以擅治热病,辨证重湿,施治主化,立法稳健多变之特色,著称于杏林。其与吴门之温病学派虽同治热病,但其辨证纲领及论治内容却迥然不同,而又与一般仲景学派相异,自成一体。”
考自东汉张仲景著《伤寒杂病论》后,评注、阐述者甚众,然大多以经释经、因古述古,终未能脱离却桎梏。逮明代张景岳(介宾)《伤寒典》问世,其诠释伤寒,强调了“今时皆合病、并病”,主张古方与新方随宜而施,用古法当“通变”之。故徐荣斋老尝云;“绍兴述伤寒而能法古宜今,并足以继仲景而昭来兹者,当推会稽张景岳”。张氏立论,大胆创新,为“绍派伤寒”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基于绍兴的地理、气候、民风习俗等多种因素,人们感时邪而发病者,当有温、暑、湿、寒诸异。然而,绍兴医家统称之曰“伤寒”,但又分别按临床见证冠名曰“漏底伤寒”“夹胀伤寒”“夹痛伤寒”“大伤寒”“小伤寒”“脱脚伤寒”“暑湿伤寒”“湿温伤寒”等等,这也正是绍兴医家“通俗”之处。俞氏《通俗伤寒论》详尽论述,故“绍派伤寒”实由此而底定也。继俞氏之后,有任洬波、何秀山、章虚谷、何廉臣、胡宝书、傅赖园、曹炳章、裘吉生等名家,分别从理论到临床,加以扩充,使“绍派伤寒”渐臻完善。“绍派伤寒”,以其通俗易懂、切实可法,且有不少临床医家,其治病之疗效卓著,而为当地民众所认可。从有关医著、遗案及医疗轶事研究,“绍派”也确有其特色存在。